大熊先生被程知湄游說成功的這件事，隔天傳遍了公司</p>

當天一早，程知湄進魏部長的辦公室報告，本以為已經無望而準備這兩天就找其他烘焙工作室接洽的魏部長，聽見這消息喜出望外，不只在辦公室裏大大稱讚了她一番，還拉著程知湄出來，接受大家掌聲鼓勵</p>

很多一直看衰程知湄的人，都訝異得不得了，因為在她一直沒有好消息傳回來時，就有謠言傳說大熊先生工作室是不可能答應的，搞得人人都打算看好戲</p>

當然，謠言沒有傳到魏部長耳裏，曲玲玲刻意私下散播謠言，讓人們看衰程知湄，增加她的阻力好比說吧，程知湄想要影印文件，大家覺得她影印這些數據也無濟於事，便不斷以自己的數據比較重要為由而插隊，搞得一份早上就送去影印的文件，下班時才只印了一半</p>

沒想到呀，她竟然成功了</p>

曲玲玲在人群裏，鼓掌鼓得特別用力，在部長面前，她表現得真心為程知湄開心，心裏呀，當然是氣炸了</p>

而程知湄呢？</p>

她感覺一陣飄飄然</p>

啪啪啪的如雷掌聲，聽在她耳裏，就像一場夢她那蟄伏已久的抱負，忽然飛揚起來，被肯定的感覺真好，她覺得走路有風，工作有勁，好像再有什麽挑戰也不怕</p>

整個早上，她花時間研究推出的指甲油新色，不懂烘焙的她，找了一堆能對應上的水果，好比深海藍色可以使用藍莓、陽光黃可以用奇異果或芒果，透明銀色亮片的指甲油呢？她想到火龍果</p>

她忽然笑了，想到紀年倉如果看到她提議火龍果，會是什麽模樣？他對自己的餅幹要求甚嚴，一定會覺得她外行又白目吧？想到他嚴肅的眼睛，不耐又不屑的樣子，就覺得很好笑呀！</p>

接著，她想到他的吻</p>

白皙的臉蛋立時炸紅了，他一連吻她兩次，是什麽意思？是喜歡她吧？自己呢？她想到自己沒有抗拒的反應，心裏一片雪亮</p>

當然喜歡他</p>

初見面時，以為他冷硬嚴肅，後來漸漸看見他的愛心與堅持，他也懂得調皮、也會笑，講起話來有些置身事外，可又充滿溫柔，總為她好</p>

所以當他的吻落下時，她只感覺一陣幸福，整個人暈陶陶地，想著他也一定是喜歡她的吧？但直到現在，她忽然又患得患失起來，好像沒從他口中得到答案就不對勁，有些不明不白的</p>

她咬咬唇，想要問個清楚，又覺得怎麽能問這個？</p>

好尷尬</p>

中午，程知湄到公司附近買午餐吃</p>

不餓加上心情有些亂的情況下，她走到便利商店，準備買個色拉跟禦飯團就打發一餐冷藏架上剩下最後一份色拉，她探手去拿，就在要拿到時，被陡然出現的另一只手給拿走</p>

她下意識看向對方，意外看見曲玲玲那張精雕細琢的臉蛋</p>

曲玲玲哼了哼“不好意思啊，我先拿到的”</p>

程知湄看了她臉上得意的神情，心裏啞然失笑，不過一份色拉而已，她也用得著臉上充滿勝利快感？</p>

她淡淡道：“沒關系，我動作慢了一些”語畢，她也不拿禦飯團了，轉身離開</p>

曲玲玲拿著色拉，看著程知湄走出便利商店，她忿忿放下色拉，她才沒心情吃那什麽鬼色拉！她瞪著程知湄的背影，很難適應這一直居於下風的女人，現在竟然風頭正健！</p>

曲玲玲踏著重重的腳步離開便利商店，她她她……要去大吃！狠狠洩憤！</p>

街道另一頭，程知湄也不把剛剛遇見曲玲玲的事情放在心上，她想再走遠一點到另一家便利商店</p>

忽地，一道男嗓傳來</p>

“程小姐！”</p>

她側過臉，訝異看著旁邊的露天咖啡座裏，坐著一個英挺斯文的男人，長相很眼熟，是同為義工的莫懷磊</p>

她踱過去，對上他的滿臉笑容“你怎麽在這裏？”</p>

“到這兒附近治公啊！”他桌上擺著一臺筆電“吃過沒？”</p>

“還沒，正要去買”</p>

“那好，來跟我一起吃啊！”</p>

她搖搖頭“我不餓，想說買個色拉吃吃就好了，便利商店就有”</p>

莫懷磊不茍同“色拉？！那有什麽意思？而且旁邊不就有便利商店嗎？怎麽往另一邊走？”他眼露疑惑</p>

程知湄索性告訴他，旁邊那家的色拉已經賣光了，她準備到下一家去買</p>

他想也沒想就說：“如果走到下一家也沒了呢？這附近一定一堆想減肥的OL跟你一樣在搶色拉，嘿，來陪我吃飯，你點個色拉也好，我們聊一聊不好嗎？而且一定比便利商店的好吃！”</p>

盛情難卻啊，程知湄答應了，走去跟他共坐一桌，點了份凱薩色拉</p>

冬天的陽光淺淺照在程知湄的臉上，她那張帶著些微稚氣的臉龐，看在莫懷磊眼裏很可愛，她身上的優雅氣質也令他心動</p>

可是，他想起上次遇見的那個高大強悍的男子，他們兩個……會是什麽關系？如果他們沒關系……莫懷磊想，他就會追程知湄，他喜歡跟她講話，喜歡她說話的樣子，跟她聊天很輕松</p>

“身體好些了嗎？”莫懷磊看著她，目光透著關心</p>

“身體？”她皺了皺眉“我沒怎樣呀……”啊，忽然想到，上回生理痛正巧被他撞見，對上他疑惑眸光，她堆笑道：“我想起來了，腸胃炎啦！”</p>

他點點頭，跟她閑聊了一陣，大多是公司在這兒附近嗎？午休到幾點啊？之類的無聊社交問題</p>

色拉上桌了，程知湄時間有限，馬上開動，忽然，聽見莫懷磊問：“上次那男人……你們是什麽關系？”</p>

她呆住，色拉差點梗在嘴裏，花了幾秒鐘吞下後，她很難相信這樣私人的問題是出自他口中</p>

見她沒回話，只是呆呆看著自己，他笑著又問：“男朋友？老公？暗戀的人？暗戀你的人？還是那種偶像劇裏演的，朋友以上，戀人未滿，守護著你的李大仁？”</p>

聽見李大仁，程知湄嬌嬌笑起“拜托，你也太有想象力”</p>

“不然呢？”他追根究柢</p>

她斂去笑容“你不覺得這問題很私人嗎？”她故意板起臉想含糊過去，她跟紀年倉是什麽關系，老實說，現在正是模糊地帶，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呢</p>

見她不悅，他聳了聳肩，淡道：“造成你不舒服我跟你道歉，可是……”他頓了下，看她臉色稍緩，才續道：“上次他見到我跟你站在一起，嘿，你不知道，他看著我的眼神像要殺了我一樣，說那眼神裏面沒有嫉妒我不信”</p>

“是嗎？”她努力回想那一天，無奈因為生理痛而一片空白</p>

“所以說，如果你說你們只是朋友，沒有感情糾葛，我不信”他淡淡一笑，笑容沒有惡意</p>

知湄揚揚眉，說：“那時是真的沒有感情糾葛啊！”</p>

他抓到語病，挑了挑眉“所以現在有？”</p>

她怔了怔，想起昨天他的吻，答：“可能有吧！”</p>

她也搞不清楚，紀年倉吻自己的意思自己是喜歡他的，而他呢？程知湄不夠了解他，沒有把握</p>

但要問他們之間是不是普通朋友，那當然不是，哪有朋友會接吻的呢？</p>

莫懷磊討厭模棱兩可的答案，他持續逼問：“什麽是可能有？”</p>

程知湄哪會跟他講，她皺起眉“你幹麽問那麽多？這樣好奇怪”第一次見到莫懷磊，覺得他好相處又健談，今天第二次見面，卻覺得他像是換了個人，除了不斷逼問她之外，言語中也帶給她不快</p>

她想快快吃完快快走</p>

“因為我想知道”他笑了笑“你答不出來，是因為你們還在不明不白的關系裏，是不是？”這樣就對了，那天見他們之間不像尋常情侶一樣有著熟悉的氣氛，那男子帶給他一種過度在乎程知湄，卻不表露出來的暧昧</p>

她不理他，低頭吃著色拉</p>

她哪知道莫懷磊在想什麽？凈是刺探她的生活，他們才第二次見面而已，他的態度卻好像是她的姊妹淘一樣，她非常感冒</p>

他仍自顧自的說：“據我看……你們八成是在暧昧中吧？沒聽過暧昧讓人受盡委屈嗎？”他皺起眉，神色認真“戀愛就戀愛，這樣不清不楚的，談起來一點也不痛快”</p>

這番話，倒說進了程知湄心裏</p>

她擡眸看著他，定了好幾秒鐘，像是在思考該不該問他？但後來，仍然忍不住問：“對男人來說，暧昧等不等於喜歡？”</p>

莫懷磊懶洋洋的一笑“當然等於，會暧昧自然是有些喜歡了，可是……”他唇角的笑容充滿興味“我老實說，你可不要生氣喜歡不一定代表會想跟那個人交往，你懂嗎？女人也一樣吧？有些人搞暧昧只是要享受那刺激的模糊感，但我個人不喜歡就是了”</p>

她聽得心一沈，倒沒想到這一環</p>

對現代人來說，親吻而已，算得著什麽？許多男女連一夜都當吃飯一樣，親吻自然也沒放在眼裏</p>

可是，紀年倉……她腦中躍過他的面容，她不覺得他會是這樣的人</p>

於是她笑了，反而因為莫懷磊這番話而逆向思考，反面印證紀年倉的想法至少，她覺得他不是那樣隨便的人，所以可以相信他是認真的吧？</p>

當然，這還是要問過他才知道</p>

見她笑了，莫懷磊不悅道：“欸欸欸，幹麽沒事笑得那麽幸福……”看了就煩……</p>

程知湄站起來，將錢放在桌上，說：“我要回公司了，謝謝你”</p>

謝謝？謝他什麽啊？莫懷磊看著她的背影，再看了看她留下來的錢</p>

她也不讓他請客，這是要謝什麽？</p>

對街，一抹高大身影看著這幕</p>

紀年倉看著程知湄對那男子笑，看著她離開，而那男子對著桌面發怔</p>

他已經站在這邊許久，看他們聊天談笑，她的表情豐富，一下沈吟一下甜笑，一下又板起臉孔裝生氣，他看得心口一窒，他們是什麽關系？</p>

他識得那男人，流浪狗認養活動上曾經見過一回……</p>

紀年倉只覺得心裏有什麽在搖晃，他沒想過在這場愛情裏會有對手，更沒想過這對手可能比他早卡位，他幻想這兩人認識已久，暗生情愫，就差八字一撇</p>

他瞇起眼睛，感覺肚月覆裏翻起一陣酸意，心裏因此感覺很不踏實</p>

只要一想到，他們之間熟識的程度可能比他跟程知湄之間來得深，紀年倉就覺得很不舒服，心裏很酸很澀，看著那個男人就莫名冒出厭惡感</p>

這是吃醋吧？</p>

他們會是什麽關系？</p>

紀年倉感覺到威脅，昨夜親吻她時，她絲毫沒有躲避，這不代表她對他也有心嗎？</p>

但，因為那男人的出現，他沒辦法那麽確定——她沒抗拒他的吻，就能代表她也喜歡自己……</p>

＊</p>

程知湄下班後，第一件事就是到大熊先生工作室</p>

她想見他，她心裏被他弄得很亂，想知道他的想法，想確定他們的關系——雖然，她還沒想到要如何開口</p>

今天她下班晚了一些，到工作室時已經過了晚餐時間，工作室門沒有鎖，她進去後，沒見到紀年倉的身影</p>

烘焙室裏面傳來一陣悠揚的古典樂，以及陣陣飄來的甜香，她猜想他一定在裏面，於是不急著進去，反而駐足在他的矮書櫃前，蹲子好奇他擺放的書</p>

在一連串的烘焙食譜裏，她見到了自己那疊企劃書的身影</p>

原來他收了起來……</p>

她心裏一陣感動，本以為他會直接丟掉的，畢竟他曾經連看也不看，原來已經藏在這裏，跟他賴以維生的烘焙書放在一起</p>

她翻了翻企劃書，回想認識他之後遇見的事情，雖然才一個禮拜，卻好像過了好久，每次與他說話時的情景歷歷在目，她心裏有點惆悵，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最後會愛上了他，現在還得為彼此關系煩惱</p>

知湄將企劃書放回，緩步往裏面走，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幹凈的烘焙廚房，洗手臺、烤箱、儲物櫃、冰箱圍繞在墻邊，居中的是一個大型料理臺，紀年倉正站在那裏，低頭揉著面團</p>

她不敢進去，怕擾了他工作，於是站在門口，等他發現自己</p>

卻沒想到這一等等了十分鐘，他始終沒正眼看她一眼，有好幾次她對上他游移的目光，卻很快被他躲開，顯見他已經發現自己，但卻裝作沒看見她？！</p>

想喚他，卻又看他手上動作不停，她咬了咬唇，心想他沒有故意裝作沒看見自己的道理，可能因為有所堅持，比如說工作中不跟人講話，或者某些餅幹得一氣呵成吧？</p>

這樣想，心裏就舒服多了</p>

她幹脆離開這邊，走到外面廳前，一個人坐在椅子上，拿出包包裏的行事歷與工作數據，開始繼續未完的工作</p>

等他出來就會看見她了，到那時，她再問個清楚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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